“既已纳其自托， 宁可以急相弃邪？”--也评鲁南制药家族信托案｜明月说法

差评？

关于近期业内外热议的“鲁南制药家族信托案”，很多人对金杜律所的王律师提出质疑。明月律师阅读了BVI法院的84页的判决书，发现法官竟然对王律师作出了如下的评价：

Likewise, save to the limited extent indicated. I do not accept that Wang Jianping was a witness of truth. Despite his eminence as a lawyer, I regret to say that his evidence and actions show in my judgement a complete absence of interity【笔者注：彻底丧失诚信】. I can place no reliance on his evidence insofar as it is in dispute.

（见判决书第81页，判决书全文请点击文末 “阅读原文” ）

难以置信，一个法官对案件律师的评价竟然如此不堪入目。纵观媒体、法律同行评论，发现很多人对王律师也是多有贬损。为何大家对一个背景显赫、履历卓越的江湖元老级别的律师如此差评？明月律师阅读了网上热传的几篇评论文章，归纳两派的分歧主要如下：

“贬王派”认为：王律师职业道德低劣，辜负了已经身故的委托人（老董事长），伤害了“托孤”的受益人赵女士（老董事长的女儿）。

“挺王派”认为：忠义难两全，无奈之下，只能舍“忠”（信托委托人和受益人）而取“义”（认为股权属于鲁南制药，信托财产也是替鲁南制药代持，老董事长也不能“私吞”）。

抉择

BVI的法院，通过84页的判决书，论证了股权的最终受益人应属于赵女士（老董事长的女儿）。

王律师在2017年3月提交给临沂市人民政府的《关于鲁南制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外资股的历史演变、海外信托和管理权之争的说明》中认为：争议股权为老董事长赵志全代鲁南制药持有。换言之，股权并不是老董事长的，而是鲁南制药的。

明月律师注意到，在上述说明中，王律师说了这么一句话：“魏新民（笔者注：信托受托人，也是王律师的妻子 ）接到赵志全先生将安德森公司股权过户给其女儿赵龙的书面指示后，与我商量该怎么办。我们陷入了犹豫之中……”

一边是信托委托人的要求，另一边是自己内心的法律判断。应该就是此刻，“忠”和“义”的选择，横亘在了王律师的面前。最终，王律师选择了“义”，舍弃了“忠”。

于是有人说，自古忠义难两全，于是王律师弃忠取义，未尝不可，至少情有可原！

问题是：本案中，王律师维护的“义”到底是不是“义”？争议巨大！但其背弃了对信托委托人、受益人的“忠”，却已无可辩驳。

站在信托的角度来评论：身为受托人，要有信义义务：不能违反信托合同之约定，不能损害受益人的权益。这几点，王律师都没能做到。

启发

律师做任何一个案件（不管是不是信托案件），提供任何一起法律服务，忠实义务永远是第一要务的。如果律师所处位置，已经身陷利益冲突，那就应该及时退出案件代理，不应火中取栗。

不管是不是律师，不管是什么职业，甚至是普通的人，对待家人、朋友，也应把“忠”放第一位。

还有人认为：信托是舶来品，中国人崇尚“大义”，“小忠”应该让位。

面对这种质疑，明月律师建议其读一读“孔子攘羊，亲亲相隐”的故事，再读一读孟子讲到的“舜为父绝君，窃负而逃”的故事，就会明白，中国自古以来，“小忠”都是胜于“大义”的。【参考阅读：修身齐家，乐以忘天下｜明月说法】

有人认为，王律师一开始只是帮朋友忙（出借了一个美国公司壳，用于代持），但是后面太念旧情，导致自己后面越陷越深，最后无法自拔。

明月律师想起《世说新语》里的一则关于“乘船”的小故事：

原文：华歆、王朗俱乘船避难， 有一人欲依附， 歆辄难之。朗曰：“幸尚宽， 何为不可？” 后贼追至， 王欲舍所携人。歆曰：“本所以疑， 正为此耳。既已纳其自托， 宁可以急相弃邪？” 遂携拯如初。世以此定华、王之优劣。

译文：华歆、王朗一起乘船逃难。（途中）有一个人想要搭船。华歆感到很为难。王朗说：“（船里）恰好还很宽松，为什么不同意？“后来作乱的人追上来了，王朗想要抛弃所携带的那个人。华歆说”先前之所以犹豫不决，正因为考虑到这种情况了。既然已经接纳他，难道可以因为情况紧急就抛弃他吗？”于是还像当初一样携带救助这个人。世人通过这件事来评定华歆、王朗的优劣。

遗憾的是，王律师更像这个故事里的“王朗”，而非“华歆”。要问王律师一句：既已纳其自托，宁可以急相弃邪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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